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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菊

  每個人都會有一兩段不想被提及的過去,台/灣亦是。對她來講,十一歲到十四歲那段期間,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時期。

  那時香/港去歐/州了,似乎是因為王家的經濟正在遭受考驗,親戚朋友斷的斷、跑的跑,於是她也跟著被王耀送走,而那時她待的地方便是本田家。

  那時她很不諒解大哥,光是香/港離開的時候她就跟大哥吵了好陣子,現在想想會覺得當時的自己很幼稚,以大哥對香/港的喜愛一定也很不捨,做出的決定是沒辦法中的辦法。但當時的她哪能想那麼多?她才十歲耶,當然要發揮小孩子最大的本事──大哭大鬧。

  之後大哥似乎忍無可忍了,罵過她一次,內容台/灣已不復記憶,只記得那是大哥頭一次對她發怒,從來被捧在掌心的她被罵的很害怕,就算她嚎啕大哭也還是一直罵一直罵,最後她被嚇到了停止哭泣跑回房間,想著:明天一定要跟大哥道歉。

  結果沒有明天。當天晚上她就被送走了,送到一個名為「本田」的家裡,甚至連大哥的臉都沒見到便離開王府。

  據說王耀欠債欠最多的便是本田家。所以她到那裡時一點都不開心。所有人一見到她都投以鄙夷的神色。很可以保證的,雖然她年紀很小,可是很多尖酸詞彙還是能懂,特別是眼神──即使大人覺得自己掩藏的夠完美,小孩子還是都能發現。

  漸漸的她了解一些事,她在本田家是不受歡迎的存在。

  她整天被言語暴力、有做不完的家事,她想,或許現在她能夠不那麼沉迷於有錢人的玩意兒,會不會就是因為她曾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?儘管她一點都不想想起來。

 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年,沒做過事的小手漸漸長了繭,摸起來粗粗的很讓人流淚,小腿肌肉也堅固不少,整個人就像瞬間長大似的,而在那個時後她遇見了一個人。

  曾聽過那些使喚她的婢女發過花癡,說:少當家是個我見猶憐的存在,相貌佳、頭腦佳、出身佳,唯一比較可惜的便是他體弱多病,常常見他自屋內仰望窗外的禿樹,看著落葉在疾風中掙扎,對比自己的寫照。

  才十一歲的她必然不懂落葉和那位少爺有什麼關係。春夏萬物繁盛、秋冬萬物死寂,有什麼好看的?有什麼可以比較的?她一點也不懂。即使如此,她卻也跟著注意起那扇經常有人嘆氣的窗。

  那是種莫名的吸引力,她的小頭就是常常抬頭望著、企盼著。運氣好的時候可以遠遠望到那人的側臉,有時候陽光灑落他身上時,台/灣還以為自己撞見天使了……以前大哥曾經跟她述說過的「天使」,是種很美麗的生物。

  後來,某一天她突然有個機會送飯到少爺房裡,想到一直以來都隔著一段距離才能看見的人,自己居然可以和他同處在一個空間。那時的雀躍她很不懂,只知道自己的小心臟起起伏伏好不快活,覺得那大概是在不快樂的本田家中唯一發生的一件好事。

  「請進。」

  小手敲了門,獲得裡頭人應允後輕手打開。將食物放在小茶几上,原想偷偷瞄「天使」一眼,沒想到才剛一個眼角餘光自己就緊張的不得了,腿都軟了。面對這種無力的情況,她把食物放好後就想逃跑。

  沒想到那一跑卻不小心絆到桌腳,可想而知,食物翻的翻、灑的灑,而她也立刻面如菜色。

  一道身影朝她走來,還以為自己要被打被罵了,反射性的遮住自己的頭瑟縮起來,沒想到那人只是把自己拉起來,替她整整衣服後輕聲問:「還好吧,有沒有摔疼了呢?」

  「沒、沒有。」趕緊搖頭,搖晃的很大力。小臉立刻讓紅雲爬滿,小頭低低,呼吸好像有些不順暢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那人摸摸她的頭,這親和的動作讓她幾乎是反射性的抬頭,眼前是個她十一年以來看過最漂亮的表情。

  那個表情在未開燈的房間中,陰影微罩,對她來講卻是模糊又清晰。

  之後少年對她自我介紹,她才知道,本田的少當家單名一個字──菊。



  「灣小姐怎麼了怎麼跑的這麼急?」看到台/灣跑的上氣不接下氣,亞瑟˙柯克蘭連忙過去穩住她,「發生什麼事了嗎?妳要買的東西呢?」

  「亞、亞瑟先生,我們快走、快走……」扯著亞瑟˙柯克蘭台/灣只想趕快逃離這裡。

  見她泫然欲泣,亞瑟˙柯克蘭也沒多問什麼就是任她拉著跑。台/灣也彷彿身後有猛獸追趕似的,只顧向前狂奔。

  她想要趕快離開這個空間,不願再想起那段過去。

  「小灣?」一個面目和善的男人擋在他們身前,喘著氣,他是從另一條捷徑繞過來的。

  裝作沒聽到沒看到,台/灣閃過他離開。

  「小灣?」想不到那人卻上前抓住自己,台/灣立刻克制不住的尖叫,直覺便是甩開躲在亞瑟˙柯克蘭身後。

  「灣小姐?」看著如同小動物躲在自己身後顫抖的她,亞瑟˙柯克蘭難得嚴肅道:「這位先生不好意思,我們還有急事要先離開。」接著低語對她說:「我們走吧。」

  台/灣如坐針氈的點頭如搗蒜。

  「小灣,妳還在氣我嗎?」那人問,聲音裡有太多情緒交雜。沒有回答,台/灣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  回到車上,台/灣還是持續發抖著,卻也無法克制自己頻頻回頭往會場看的舉動。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,想不到他居然會在這裡出現……

  「灣小姐妳還好嗎?」替她繫好安全帶,亞瑟˙柯克蘭擔心道:「發生什麼事了?那個人是妳的朋友?」

  發現台/灣著急的把頭轉回來、努力的直視前方像是在壓抑什麼,亞瑟˙柯克蘭禁不住好奇的回頭瞥一眼。

  「沒、沒什麼啦,只是以前認識的一個人,沒什麼關係的。」急急說著很明顯不想繼續話題,她還乾笑了幾聲,亞瑟˙柯蘭克打了擋也不多問。

  之後台/灣老是心不在焉,根本沒有任何逛街和交談的心情,頻頻牛頭不對馬嘴,沒辦法亞瑟˙柯克蘭只好先送她回去。

  「灣小姐明天見了。」

  回家後台/灣還是無法平復心情,幸好香/港還沒回家所以逃過一次詢問,她想自己現在的一定很難看吧,而且亞瑟˙柯克蘭肯定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,連她都搞不懂自己那股情緒從何而來。

  悶進枕頭裡,幸虧今天只擦了點底妝,她是張著眼睛想要忘記剛才的事情,卻沒辦法,那個總是笑著溫和如春風的男人此刻充滿她的腦袋。

  明明沒看見就不會特別想起,甚至還有些遺忘了──那個男人的笑容和嗓音。結果今天只是那麼一看,時間不長,甚至自己還拼了命的在腦袋築起一道防護牆,卻……徒勞無功。

  面對這樣的自己她很生氣,歇斯底里的以塗著唇膏嘴唇狂咬枕巾,牙齒咬到發酸才停下來,看著白色枕巾上的印子,她改變自己的姿勢翻身向上,接著將那可憐的枕頭抱在胸前,嘆了口氣。

  「唉……沒想到還會遇見他……」

  看著天花板突然間覺得有些無力,一個被她埋在記憶深處的男人居然還有著這樣的力量,台/灣不禁覺得自己很扯,扯到無以復加。

  她十四歲離開本田家時,就告誡過自己,什麼都過去了、什麼都拋下了、什麼都忘記了。她記得那時自己心中的誓言,所以日後不論是大哥或者小香或者身邊親近的人問她有關在「本田家生活那段時間的情景」,她全都四兩撥千斤的輕輕帶過帶過。

  只述說著婢女們待她很薄,或者學會做了很多家事,或者身體出現了肌肉,或者自己如何調適心情……等等。

  因為她知道,提起只會加深記憶,對於那個人的事只要自己絕口不提、不去回想,漸漸的,一切都會化成無數回憶中的某一項,淡去、淡去、再淡去……

  也不知道為何年僅十四歲的自己會悟出這項道理,但她還真真正正做到了,連什麼時候忘記那個人都不知道,直到今天。

  所以為什麼又要讓她遇見他呢?又要讓她想起他,想起那段青澀的回憶。

  台/灣看著天花板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考驗自己的大腦什麼,有好多問題在裡頭來來回回,卻沒有個答案,或許是她不願去歸納吧。





TBC
我的本命終於出現了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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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u4y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