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４
桌上的菜餚全是大哥親自煮的，中華包子吃的嘴裡很燙。
「灣兒，妳還是不懂細嚼慢嚥啊。」王耀寵溺的口吻自前方傳來，摸著她的頭，好像她還是以前那個小女娃。
忽然有些不習慣，於是顫了顫，而後也發現大哥的手僵在那。
「抱歉，大哥忘記妳已經長大了，還用摸著小女孩的動作對妳，我們家灣兒啊，也亭亭玉立了呢。」她知道這是王耀再化解尷尬，所以努力揚起一抹不自在的笑容，昔日的家人如今卻同陌生人一般。
這種感覺讓她好無力。
果然是在本田菊那裡生活太久了嗎？中華包子雖然美味卻比不過刺身，甘甜化開在舌間，她努力望梅止渴。
結果一不小心太過賣力，就嗆了滿口，喝著王耀遞來的烏龍茶，才勉強順了心肺。
「慢點吃，中華包子還有一堆呢，我去看看蒸熟了沒。」替她擦了擦嘴角，卻又像想起什麼一樣把帕子揉進她手裡，王耀起身離開。
握著手裡的帕子，上面繡的是翠竹，大哥也挺不自在的吧，所以才沒幫她擦嘴。她重重呼了口氣，放下手裡咬了一大口的包子。
瞧，她現在居然在懷念本田菊家的食物呢……可見她的心志有多不堅定，怕是再多過幾年，她連自己的語言都不會講了吧。
最初的抵抗之於她來講就像一場鬧劇，她曾以為絕食抗議就能讓本田菊放十歲的她回來，回到大哥身邊，結果她才支撐幾天就被食物的香氣矇去，很沒志氣的吞嚥起來。
記得那時她餓瘋了的小手抓起食物就往嘴裡放，不分青紅皂白，結果就讓青色芥末嗆壞了喉嚨，拼命咳著，是本田菊溫柔的撫拍的背脊，讓她喝涼茶，才得以舒坦。
和今日的情況有些類似，卻又不甚相同。兩個時候都是不得不吃，那時候卻是心甘情願為了沒骨氣的肚子，這時卻是不願大哥神傷。
突然自己變的善體人意啦……又呼了口氣，不知道自己的改變是好是壞。
改變，世界上每一天都在改變，一樣運行天體的太陽，卻也緩緩挪動位置，縱使發現是要數千數百年以後──
還是變了。
好有無力感。
重新抓起肉包，卻在放不進嘴裡，勉強在嘴裡咀嚼，就只是咬著，沒讓它滑過食道進入腸胃。
＊
起初她是很反抗的，想盡千萬方法要逃離本田家。榻榻米的地板讓她很不習慣，跪坐的習俗也很惱人，十歲的她根本無法久坐，腳很容易犯麻。
她日夜想家，躺在被鋪中沒有以前的蓬鬆柔軟，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，想摸黑逃跑，門口卻總站著一堆人。
她整日恨恨的盯著本田菊看，絕不鬆口同他說上一個字，倔強的很，腮幫子很用力的鼓起使得兩頰發痠。
「灣，妳整天這樣不累嗎？」
每日本田菊都會過來看她，把她像犯人一樣的關著再施捨關懷，關她的地方雖然不是個鐵籠，還有個種滿花的院子，但，她就是不舒坦，門口的守衛從沒減少過。
她哪裡受過這種委屈？
她是從小被放在掌心疼愛到大的，沒有人會監視她，她好討厭好討厭本田菊啊，以往的菊哥哥就像一場夢。
雖然雖然，他還是會講故事給她聽，但她總會摀住耳朵；他會親自拿食物過來，可她一口也不動，就算肚皮很沒氣勢的咕魯叫，她硬是壓著胃。然後就會見到本田菊難受，她很開心的。
十歲的她哪有什麼心眼，只是她小小的想要復仇，雖然自己心底在見了本田菊黯然的神色後也會難受，她只當作是肚子餓了連帶心臟也會不舒服。
「灣，妳再不吃飯的話會生病的。」
這是第三天的晚上，她覺得自己是個俘虜，整天哭完就鬧、鬧完就睡，搞得自己疲憊，運動量很大卻不補充營養，小臉十分蒼白。
不是那種白裡透光的白，而是病態，從沒想過自己意志這麼堅定，她想家，她想大哥，她想小香，她想勇洙，所有人她都好想，也想著以前的本田菊。
不是眼前擔憂望著她的這個，而是一同在大宅院玩耍笑的靦腆的本田菊！
不發一語，即使食物的香氣攪著她的腸胃，飢餓太久一陣翻騰。
「妳這樣是在傷害自己啊，餓的是妳，餓不到我的。」他的音質不算低，聽起來很像笛聲遠悠，她以前是很喜歡的，給她講故事的音調緩緩能夠撫慰她，徜徉在幻想中。
現在卻好恨。
「我不要吃，也不要看到你！」
「灣……」
本田菊還想說些著什麼卻被枕頭打斷。
「出去，你出去！」哭喊著，嘴唇發抖，本田菊淡淡的瞥她一眼，她滿是霧氣的雙眼看不見他的表情，只見他彎著頭好像和守衛頭頭說了什麼，便替她闔上門。
床邊的食物沒有帶走。
她縮在角落，屈膝讓雙手環著，哭得很淒慘，卻不是因為想家而是太餓。每吸一口鼻涕就吸進一陣香味，蠶食了她的神筋，好呃，她好想吃飯啊，左後方就有一盤食物，她為什麼不吃呢？
小小年紀自然無鋼鐵般的意志，很快的攀爬過去，拿起食物和著淚水一塊吞食，很鹹很鹹，鹹到她的心好痛，當她吃下這口飯時就知道自己會失去好多東西，而且是很重要的東西。
倘若她生理的接受本田菊後──
「咳咳咳……」拍打著自己的胸腔，有種快要窒息的難受，眼淚更甚。
「灣，妳沒事吧，吃的太急了嗎？」抬頭望著，本田菊的表情依然因為眼淚的關係而模糊，他沒走──難道他一直等在門外嗎？
「我幫妳拍背。」弓起背想要反抗，但他還是溫柔的順著他，感受到他的掌溫，喝下他遞過來的涼茶。
「妳怎麼這麼不小心呢？」如珠溫潤的聲音，讓她好羞恥。她不該吃不該吃的，可是好餓，不得不低頭嗎？一瞬間她明白了很多事，接著她憤恨。
是他，都是在她身後的這個男人改變她的。原先是那麼無憂無慮啊……
「你……一直在門外嗎？一定要親身監視我嗎？」胸口好些了她就推開他，不願他在觸碰著自己。
「……」隱約聽到他在嘆息，但很不真切，憑著意識關住自己的耳朵。
好像又變成以前那個菊哥哥了……不，不行，怎麼都不可能回去了，他不再是溫柔的菊哥哥了！
「灣，總有一天妳會諒解我的，我等妳。」
留著這麼意味深長的一句話，本田菊走了，瞄向紙門，只剩守衛大哥們的身影。
ＴＢＣ
桌上的菜餚全是大哥親自煮的，中華包子吃的嘴裡很燙。
「灣兒，妳還是不懂細嚼慢嚥啊。」王耀寵溺的口吻自前方傳來，摸著她的頭，好像她還是以前那個小女娃。
忽然有些不習慣，於是顫了顫，而後也發現大哥的手僵在那。
「抱歉，大哥忘記妳已經長大了，還用摸著小女孩的動作對妳，我們家灣兒啊，也亭亭玉立了呢。」她知道這是王耀再化解尷尬，所以努力揚起一抹不自在的笑容，昔日的家人如今卻同陌生人一般。
這種感覺讓她好無力。
果然是在本田菊那裡生活太久了嗎？中華包子雖然美味卻比不過刺身，甘甜化開在舌間，她努力望梅止渴。
結果一不小心太過賣力，就嗆了滿口，喝著王耀遞來的烏龍茶，才勉強順了心肺。
「慢點吃，中華包子還有一堆呢，我去看看蒸熟了沒。」替她擦了擦嘴角，卻又像想起什麼一樣把帕子揉進她手裡，王耀起身離開。
握著手裡的帕子，上面繡的是翠竹，大哥也挺不自在的吧，所以才沒幫她擦嘴。她重重呼了口氣，放下手裡咬了一大口的包子。
瞧，她現在居然在懷念本田菊家的食物呢……可見她的心志有多不堅定，怕是再多過幾年，她連自己的語言都不會講了吧。
最初的抵抗之於她來講就像一場鬧劇，她曾以為絕食抗議就能讓本田菊放十歲的她回來，回到大哥身邊，結果她才支撐幾天就被食物的香氣矇去，很沒志氣的吞嚥起來。
記得那時她餓瘋了的小手抓起食物就往嘴裡放，不分青紅皂白，結果就讓青色芥末嗆壞了喉嚨，拼命咳著，是本田菊溫柔的撫拍的背脊，讓她喝涼茶，才得以舒坦。
和今日的情況有些類似，卻又不甚相同。兩個時候都是不得不吃，那時候卻是心甘情願為了沒骨氣的肚子，這時卻是不願大哥神傷。
突然自己變的善體人意啦……又呼了口氣，不知道自己的改變是好是壞。
改變，世界上每一天都在改變，一樣運行天體的太陽，卻也緩緩挪動位置，縱使發現是要數千數百年以後──
還是變了。
好有無力感。
重新抓起肉包，卻在放不進嘴裡，勉強在嘴裡咀嚼，就只是咬著，沒讓它滑過食道進入腸胃。
＊
起初她是很反抗的，想盡千萬方法要逃離本田家。榻榻米的地板讓她很不習慣，跪坐的習俗也很惱人，十歲的她根本無法久坐，腳很容易犯麻。
她日夜想家，躺在被鋪中沒有以前的蓬鬆柔軟，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，想摸黑逃跑，門口卻總站著一堆人。
她整日恨恨的盯著本田菊看，絕不鬆口同他說上一個字，倔強的很，腮幫子很用力的鼓起使得兩頰發痠。
「灣，妳整天這樣不累嗎？」
每日本田菊都會過來看她，把她像犯人一樣的關著再施捨關懷，關她的地方雖然不是個鐵籠，還有個種滿花的院子，但，她就是不舒坦，門口的守衛從沒減少過。
她哪裡受過這種委屈？
她是從小被放在掌心疼愛到大的，沒有人會監視她，她好討厭好討厭本田菊啊，以往的菊哥哥就像一場夢。
雖然雖然，他還是會講故事給她聽，但她總會摀住耳朵；他會親自拿食物過來，可她一口也不動，就算肚皮很沒氣勢的咕魯叫，她硬是壓著胃。然後就會見到本田菊難受，她很開心的。
十歲的她哪有什麼心眼，只是她小小的想要復仇，雖然自己心底在見了本田菊黯然的神色後也會難受，她只當作是肚子餓了連帶心臟也會不舒服。
「灣，妳再不吃飯的話會生病的。」
這是第三天的晚上，她覺得自己是個俘虜，整天哭完就鬧、鬧完就睡，搞得自己疲憊，運動量很大卻不補充營養，小臉十分蒼白。
不是那種白裡透光的白，而是病態，從沒想過自己意志這麼堅定，她想家，她想大哥，她想小香，她想勇洙，所有人她都好想，也想著以前的本田菊。
不是眼前擔憂望著她的這個，而是一同在大宅院玩耍笑的靦腆的本田菊！
不發一語，即使食物的香氣攪著她的腸胃，飢餓太久一陣翻騰。
「妳這樣是在傷害自己啊，餓的是妳，餓不到我的。」他的音質不算低，聽起來很像笛聲遠悠，她以前是很喜歡的，給她講故事的音調緩緩能夠撫慰她，徜徉在幻想中。
現在卻好恨。
「我不要吃，也不要看到你！」
「灣……」
本田菊還想說些著什麼卻被枕頭打斷。
「出去，你出去！」哭喊著，嘴唇發抖，本田菊淡淡的瞥她一眼，她滿是霧氣的雙眼看不見他的表情，只見他彎著頭好像和守衛頭頭說了什麼，便替她闔上門。
床邊的食物沒有帶走。
她縮在角落，屈膝讓雙手環著，哭得很淒慘，卻不是因為想家而是太餓。每吸一口鼻涕就吸進一陣香味，蠶食了她的神筋，好呃，她好想吃飯啊，左後方就有一盤食物，她為什麼不吃呢？
小小年紀自然無鋼鐵般的意志，很快的攀爬過去，拿起食物和著淚水一塊吞食，很鹹很鹹，鹹到她的心好痛，當她吃下這口飯時就知道自己會失去好多東西，而且是很重要的東西。
倘若她生理的接受本田菊後──
「咳咳咳……」拍打著自己的胸腔，有種快要窒息的難受，眼淚更甚。
「灣，妳沒事吧，吃的太急了嗎？」抬頭望著，本田菊的表情依然因為眼淚的關係而模糊，他沒走──難道他一直等在門外嗎？
「我幫妳拍背。」弓起背想要反抗，但他還是溫柔的順著他，感受到他的掌溫，喝下他遞過來的涼茶。
「妳怎麼這麼不小心呢？」如珠溫潤的聲音，讓她好羞恥。她不該吃不該吃的，可是好餓，不得不低頭嗎？一瞬間她明白了很多事，接著她憤恨。
是他，都是在她身後的這個男人改變她的。原先是那麼無憂無慮啊……
「你……一直在門外嗎？一定要親身監視我嗎？」胸口好些了她就推開他，不願他在觸碰著自己。
「……」隱約聽到他在嘆息，但很不真切，憑著意識關住自己的耳朵。
好像又變成以前那個菊哥哥了……不，不行，怎麼都不可能回去了，他不再是溫柔的菊哥哥了！
「灣，總有一天妳會諒解我的，我等妳。」
留著這麼意味深長的一句話，本田菊走了，瞄向紙門，只剩守衛大哥們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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