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５
很久沒回老家了，每次回來的時候周文都能充分體會到「近鄉情怯」這四個字。
他生長的地方是個縣小鎮，周文的父親是名公務員，母親則是家庭主婦，十分平凡且中規中矩的家庭，他的父母是相親結婚的，三十年來就只生下他這名孩子。
因為家風保守的關係，他從小就被告誡不要和女孩子走的太近，事實也如周父周母所願，周文一直都沒和女孩子好過，反而是和男孩子糾纏不清。
當然，這種話他不敢和父母說。
他們家是連排住宅那種透天厝，左鄰右舍都有好幾十年的交情，附近的住民大部分都和他父母同一代，五、六十歲的老人家，最大的愛好便是夏天的午後拿著扇子和左鄰右舍聊天，冬天則穿著大衣揪團吃火鍋。
周文回來的時候是夏天，一進到巷子就看見許許多多伯伯阿姨，周文禮貌地一一打招呼，那些伯伯阿姨們總是稱讚他是他們這一輩人之中最有出息的。
沒有依靠父母，就在市中心買了房子，雖然只是公寓套房，但那些錢在這種鄉下小鎮能買下一整間透天厝。
「老周家出息的孩子回來囉。」說話的是隔壁鄰居陳阿姨。
「陳阿姨好。」陳阿姨有三個孩子，兩女一男，其中男孩子與他同年，叫做陳子翰，不過兩人並沒有穿同一條褲子長大，因為陳子翰初中的時候是他的前座，也是讓周文發覺自己性向的關鍵人物。
後來想想，十四歲的陳子翰並沒有長的很帥氣，但個性很開朗，因為家裡除了他沒有別的男孩子的關係，總是把周文找過去打電動，從國小打到國中，從友誼打到曖昧，儘管這是周文一個人的心理轉折。
「好好，每次看到你就感覺你越變越帥了，不愧是總監內，在大城市的公司上班就是不一樣，上次子翰還說在雜誌上看到你的照片，老周就是會教……」
周文趕快制止了陳阿姨的感慨：「陳阿姨是妳把我想的太好了，大城市也沒什麼，還是家鄉比較有人情味，子翰不是也自己開店嗎？」
「對啊，就一家吃的飽的店，不過這樣也好啦，自己的孩子也不求他有什麼大出息，只希望他三餐溫飽，成家立業就好。」
即使陳阿姨這麼說，周文還是從她的神情裡看見她對自己孩子的驕傲與滿足。又有什麼不滿足？陳子翰自己開店，雖說計算成本是辛苦了點，但不用看上司臉色，又早早娶了個老婆共同分擔，兩個孩子一個三歲一個一歲半，成家、立業二者皆全。
周文回家時父母正好到附近的公園散步。他將隨身行李放置到自己的房間，環顧四周，沒灰塵沒垃圾很整潔，看的出來平時母親打掃家裡時並沒有忽略這一塊。
儘管他一年只回家兩三次。
T市離家鄉並不遠，開車約莫三個半小時，可他周文的心裡有鬼，離的越遠越好，蟄伏於心的那頭不容於世的野獸就不會被看見。
安靜的豢養著。
「小文，你回來啦，怎麼也不先說一聲，今天沒去菜市場沒什麼好菜啊……」
母親李月霞一看見他在客廳就叨念著，並且彎道廚房開始張羅東張羅西。父親周正清見到他則是拍了拍他的肩，歡迎他回來的意思。
外放的母親，內斂的父親。
他周文的家庭。
十八歲以前每天一起生活著，十八歲到二十七歲這九年卻盡力逃避著。他不是不愛自己的父母，不是不會去思念他們，只是，他沒有勇氣也沒有決心。
在2008年到2009間網路始見「同妻」這個詞彙，為男同性戀者妻子之意。同妻通常都命運酸楚淒苦，因為丈夫不愛自己，可能對自己實行冷暴力或者家暴，大都多默默忍受，不管是為了孩子或所謂的「美滿家庭」。
周文這幾年在圈子也看過不少GAY為了所謂的「孝」，為了旁人的目光隱瞞自己的性向和女性結婚。他們有些有了孩子之後就真的不回來了，但那是少數，大多數人會背著家庭繼續與同性來往，從事性行為。
周文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。想到有個女人，因為自己的懦弱而受苦一輩子，周文的良心就過不去。所以他只有兩個選擇，不是向家裡出櫃，就是找個女人結婚用一輩子來假裝愛她，用一輩子來催眠自己的性向。可惜，這兩者目前周文都沒辦法做到。
廚房傳來陣陣香氣，熟悉的味道。周文與父母各恃餐桌三方，吃著一樣的飯菜，看著一樣的晚間新聞。期間，母親又叨念了一次他的情事，問他怎麼一直沒交女朋友，還是交了沒帶回來。周文只能一直傻笑，說自己正在忙事業沒有新談戀愛。
「事業，事業要顧結婚的事也要想一下啊。媽媽不是覺得事業不重要，只是總是要有家庭，你在外面打拼，家裡有人給你燒飯做家務，生個一兩個孫子給我抱抱也好啊。」
周母說，周文卻很想吐槽他都有請保母來家裡打掃，一星期兩次，按鐘點計費。
晚上的時候他接到了陳子翰的電話。
「好啊，周文，都二十幾年老朋友了回來都不講的啊，晚上來我店裡一起喝一杯怎樣？」陳子翰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爽朗，只是相較於小時候多了磨砂紙磨出的粗音。
「這也是臨時決定的。」那晚那個十九歲的男孩一直在他的腦海盤旋：「晚上就去你店裡吧，你媽今天還跟我說到你。」
「說到我？又說我什麼了？唉，就真的這麼看不起我啊，老婆都娶了，孩子也有了，我媽就是這樣。」陳子翰爽朗的聲音蒙上一層懊惱：「我媽常誇你好呢，說你要是以後娶老婆也會是什麼大明星模特兒。」
「不是，你媽跟我誇你。說你孝順，有自己的生意，孫子很可愛。」
周文想像著，上次見到陳子翰那兩個小孩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，小孩子都長得快，不知道他們是長得越來越像自己的父親還是母親。
晚上的時候他就見到自己的老友，除了臉上的皺紋多了一條以外陳子翰基本上沒什麼變，不論是小學還是初中的時候，他一直都是這樣，毫無保留的對著他笑，把他當成自己的至交好友，掏心掏肺。
可惜他永遠也無法對他坦承。
那段朦朧的愛戀。
「今天怎麼會回來？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啊。」酒過三巡，陳子翰的臉越來越紅，對著周文就開口問。
周文只是又灌了一大口啤酒，並不打算回答。
「從小到大我就最討厭你這點。能解決的，不能解決的，什麼都悶在自己的心中。我說啊，兄弟是用來幹嘛的，不只能用來吐槽也可以吐口水啊，你也知道我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了，夠格啦。」陳子翰吞下啤酒，「哈」了好大一聲，酒器直衝周文鼻息。
「夠格什麼，夠格當我老子？」
「很好，你是醉了！」陳子翰拍桌子：「人都說酒後吐真言，今天就把你的心事給我全都說出來。」
周文當然不可能說，他只是微醺罷了。關於性向這件事他向過去的人們隱瞞的很好，倘若在此說出自己的苦惱就等於是承認自己的過去充滿了謊言。
所以他只是說：「情傷。」
「什麼？哪個女人？胸大嗎？正嗎？年紀呢？哪認識的？」陳子翰霹靂啪啦，周文卻不打算再說只是搖了搖頭，目光放遠似乎在思索。
「其實也沒什麼好苦惱的，如果她不喜歡你你就追，哪怕被當成變態也好，總是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。」
「也不是這樣。」周文說。其實他很清楚，他在林藍心中一定佔著一席之地，只是那個面積還不夠驅使林藍為他改變。
陳子翰又激勵一陣終於是不再糾結這個話題，只是和他憶當初，從國小說到初中，從初中講到高中，而在回憶高中時期時他提起一個人。
「還記得趙希嗎？就我們高中的時候是一對同性戀的其中一個學弟。」
周文點點頭，怎麼可能忘記，他們是他的憧憬。
「他最近回來了，只帶著一只行李箱，聽說是被那個李峰民拋棄了，只好捲著行李跑回來投靠自己的奶奶，現在在學校附近那間超商值大夜。」陳子翰說的很感慨：「我那時候啊就覺得那些跟風的人很笨，都是男的還都是女的要怎麼長久呢？結婚以後就更有感覺了，為什麼要一男一女才能組成家庭？因為這樣我們才能生下小孩，有著夫妻共同血緣的孩子才能連繫出一個家。」
陳子翰發現周文是在發呆，還以為他是被自己嚇到了：「喂，不要誤會啊，我不是因為婚姻不幸福才這樣說，只是……有了孩子以後真的不太一樣，很多事都會改變。」
陳子翰笑的越發柔和起來，有著學生時代所沒有的溫柔，這是為人父之後才會有的轉變。可惜他之後說話周文並沒有很仔細地聽，因為他腦中還想著前一段對話裡出現的趙希。
趙希……他被拋棄了？
周文有些不敢置信，但過往的經驗又告訴他世界上鑽石恆久遠的愛情比化石還不可思議。這時他想起高中時代的趙希，他倆曾有過一次簡短的對話，周文正好到美術教室拿落下的東西，而趙希在裡面畫畫。
「抱、抱歉……沒打擾到你吧。」高二時的周文說。
「沒有，我才是，居然一直佔用教室。」當時的趙希慌忙地站起，一臉抱歉。
「不，不用你不用離開，我只是來拿東西而已，很快就走了，你就當我從來沒來過這裡。」周文也跟著慌張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了東西以後離開，離去前還偷覷了趙希一眼。
注視著他，眼裡帶著笑。
「趙希，我……你很棒，我很景仰你。」周文把握機會，結結巴巴的說。
趙希的表情先是愣住了，然後朝他揮手一笑。
那是高中時代的他們唯一一次的單獨對話。
TBC
很久沒回老家了，每次回來的時候周文都能充分體會到「近鄉情怯」這四個字。
他生長的地方是個縣小鎮，周文的父親是名公務員，母親則是家庭主婦，十分平凡且中規中矩的家庭，他的父母是相親結婚的，三十年來就只生下他這名孩子。
因為家風保守的關係，他從小就被告誡不要和女孩子走的太近，事實也如周父周母所願，周文一直都沒和女孩子好過，反而是和男孩子糾纏不清。
當然，這種話他不敢和父母說。
他們家是連排住宅那種透天厝，左鄰右舍都有好幾十年的交情，附近的住民大部分都和他父母同一代，五、六十歲的老人家，最大的愛好便是夏天的午後拿著扇子和左鄰右舍聊天，冬天則穿著大衣揪團吃火鍋。
周文回來的時候是夏天，一進到巷子就看見許許多多伯伯阿姨，周文禮貌地一一打招呼，那些伯伯阿姨們總是稱讚他是他們這一輩人之中最有出息的。
沒有依靠父母，就在市中心買了房子，雖然只是公寓套房，但那些錢在這種鄉下小鎮能買下一整間透天厝。
「老周家出息的孩子回來囉。」說話的是隔壁鄰居陳阿姨。
「陳阿姨好。」陳阿姨有三個孩子，兩女一男，其中男孩子與他同年，叫做陳子翰，不過兩人並沒有穿同一條褲子長大，因為陳子翰初中的時候是他的前座，也是讓周文發覺自己性向的關鍵人物。
後來想想，十四歲的陳子翰並沒有長的很帥氣，但個性很開朗，因為家裡除了他沒有別的男孩子的關係，總是把周文找過去打電動，從國小打到國中，從友誼打到曖昧，儘管這是周文一個人的心理轉折。
「好好，每次看到你就感覺你越變越帥了，不愧是總監內，在大城市的公司上班就是不一樣，上次子翰還說在雜誌上看到你的照片，老周就是會教……」
周文趕快制止了陳阿姨的感慨：「陳阿姨是妳把我想的太好了，大城市也沒什麼，還是家鄉比較有人情味，子翰不是也自己開店嗎？」
「對啊，就一家吃的飽的店，不過這樣也好啦，自己的孩子也不求他有什麼大出息，只希望他三餐溫飽，成家立業就好。」
即使陳阿姨這麼說，周文還是從她的神情裡看見她對自己孩子的驕傲與滿足。又有什麼不滿足？陳子翰自己開店，雖說計算成本是辛苦了點，但不用看上司臉色，又早早娶了個老婆共同分擔，兩個孩子一個三歲一個一歲半，成家、立業二者皆全。
周文回家時父母正好到附近的公園散步。他將隨身行李放置到自己的房間，環顧四周，沒灰塵沒垃圾很整潔，看的出來平時母親打掃家裡時並沒有忽略這一塊。
儘管他一年只回家兩三次。
T市離家鄉並不遠，開車約莫三個半小時，可他周文的心裡有鬼，離的越遠越好，蟄伏於心的那頭不容於世的野獸就不會被看見。
安靜的豢養著。
「小文，你回來啦，怎麼也不先說一聲，今天沒去菜市場沒什麼好菜啊……」
母親李月霞一看見他在客廳就叨念著，並且彎道廚房開始張羅東張羅西。父親周正清見到他則是拍了拍他的肩，歡迎他回來的意思。
外放的母親，內斂的父親。
他周文的家庭。
十八歲以前每天一起生活著，十八歲到二十七歲這九年卻盡力逃避著。他不是不愛自己的父母，不是不會去思念他們，只是，他沒有勇氣也沒有決心。
在2008年到2009間網路始見「同妻」這個詞彙，為男同性戀者妻子之意。同妻通常都命運酸楚淒苦，因為丈夫不愛自己，可能對自己實行冷暴力或者家暴，大都多默默忍受，不管是為了孩子或所謂的「美滿家庭」。
周文這幾年在圈子也看過不少GAY為了所謂的「孝」，為了旁人的目光隱瞞自己的性向和女性結婚。他們有些有了孩子之後就真的不回來了，但那是少數，大多數人會背著家庭繼續與同性來往，從事性行為。
周文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。想到有個女人，因為自己的懦弱而受苦一輩子，周文的良心就過不去。所以他只有兩個選擇，不是向家裡出櫃，就是找個女人結婚用一輩子來假裝愛她，用一輩子來催眠自己的性向。可惜，這兩者目前周文都沒辦法做到。
廚房傳來陣陣香氣，熟悉的味道。周文與父母各恃餐桌三方，吃著一樣的飯菜，看著一樣的晚間新聞。期間，母親又叨念了一次他的情事，問他怎麼一直沒交女朋友，還是交了沒帶回來。周文只能一直傻笑，說自己正在忙事業沒有新談戀愛。
「事業，事業要顧結婚的事也要想一下啊。媽媽不是覺得事業不重要，只是總是要有家庭，你在外面打拼，家裡有人給你燒飯做家務，生個一兩個孫子給我抱抱也好啊。」
周母說，周文卻很想吐槽他都有請保母來家裡打掃，一星期兩次，按鐘點計費。
晚上的時候他接到了陳子翰的電話。
「好啊，周文，都二十幾年老朋友了回來都不講的啊，晚上來我店裡一起喝一杯怎樣？」陳子翰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爽朗，只是相較於小時候多了磨砂紙磨出的粗音。
「這也是臨時決定的。」那晚那個十九歲的男孩一直在他的腦海盤旋：「晚上就去你店裡吧，你媽今天還跟我說到你。」
「說到我？又說我什麼了？唉，就真的這麼看不起我啊，老婆都娶了，孩子也有了，我媽就是這樣。」陳子翰爽朗的聲音蒙上一層懊惱：「我媽常誇你好呢，說你要是以後娶老婆也會是什麼大明星模特兒。」
「不是，你媽跟我誇你。說你孝順，有自己的生意，孫子很可愛。」
周文想像著，上次見到陳子翰那兩個小孩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，小孩子都長得快，不知道他們是長得越來越像自己的父親還是母親。
晚上的時候他就見到自己的老友，除了臉上的皺紋多了一條以外陳子翰基本上沒什麼變，不論是小學還是初中的時候，他一直都是這樣，毫無保留的對著他笑，把他當成自己的至交好友，掏心掏肺。
可惜他永遠也無法對他坦承。
那段朦朧的愛戀。
「今天怎麼會回來？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啊。」酒過三巡，陳子翰的臉越來越紅，對著周文就開口問。
周文只是又灌了一大口啤酒，並不打算回答。
「從小到大我就最討厭你這點。能解決的，不能解決的，什麼都悶在自己的心中。我說啊，兄弟是用來幹嘛的，不只能用來吐槽也可以吐口水啊，你也知道我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了，夠格啦。」陳子翰吞下啤酒，「哈」了好大一聲，酒器直衝周文鼻息。
「夠格什麼，夠格當我老子？」
「很好，你是醉了！」陳子翰拍桌子：「人都說酒後吐真言，今天就把你的心事給我全都說出來。」
周文當然不可能說，他只是微醺罷了。關於性向這件事他向過去的人們隱瞞的很好，倘若在此說出自己的苦惱就等於是承認自己的過去充滿了謊言。
所以他只是說：「情傷。」
「什麼？哪個女人？胸大嗎？正嗎？年紀呢？哪認識的？」陳子翰霹靂啪啦，周文卻不打算再說只是搖了搖頭，目光放遠似乎在思索。
「其實也沒什麼好苦惱的，如果她不喜歡你你就追，哪怕被當成變態也好，總是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。」
「也不是這樣。」周文說。其實他很清楚，他在林藍心中一定佔著一席之地，只是那個面積還不夠驅使林藍為他改變。
陳子翰又激勵一陣終於是不再糾結這個話題，只是和他憶當初，從國小說到初中，從初中講到高中，而在回憶高中時期時他提起一個人。
「還記得趙希嗎？就我們高中的時候是一對同性戀的其中一個學弟。」
周文點點頭，怎麼可能忘記，他們是他的憧憬。
「他最近回來了，只帶著一只行李箱，聽說是被那個李峰民拋棄了，只好捲著行李跑回來投靠自己的奶奶，現在在學校附近那間超商值大夜。」陳子翰說的很感慨：「我那時候啊就覺得那些跟風的人很笨，都是男的還都是女的要怎麼長久呢？結婚以後就更有感覺了，為什麼要一男一女才能組成家庭？因為這樣我們才能生下小孩，有著夫妻共同血緣的孩子才能連繫出一個家。」
陳子翰發現周文是在發呆，還以為他是被自己嚇到了：「喂，不要誤會啊，我不是因為婚姻不幸福才這樣說，只是……有了孩子以後真的不太一樣，很多事都會改變。」
陳子翰笑的越發柔和起來，有著學生時代所沒有的溫柔，這是為人父之後才會有的轉變。可惜他之後說話周文並沒有很仔細地聽，因為他腦中還想著前一段對話裡出現的趙希。
趙希……他被拋棄了？
周文有些不敢置信，但過往的經驗又告訴他世界上鑽石恆久遠的愛情比化石還不可思議。這時他想起高中時代的趙希，他倆曾有過一次簡短的對話，周文正好到美術教室拿落下的東西，而趙希在裡面畫畫。
「抱、抱歉……沒打擾到你吧。」高二時的周文說。
「沒有，我才是，居然一直佔用教室。」當時的趙希慌忙地站起，一臉抱歉。
「不，不用你不用離開，我只是來拿東西而已，很快就走了，你就當我從來沒來過這裡。」周文也跟著慌張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了東西以後離開，離去前還偷覷了趙希一眼。
注視著他，眼裡帶著笑。
「趙希，我……你很棒，我很景仰你。」周文把握機會，結結巴巴的說。
趙希的表情先是愣住了，然後朝他揮手一笑。
那是高中時代的他們唯一一次的單獨對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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